为远去的时代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
——读《乐园》
作者:贺彬
内容简介:
这些故事与往昔有关,包含了对日渐消隐的工厂、大院、老城的伤感追忆,也与人世间的沉浮有关,故事里有奔走与分离、相遇与背叛,也有挣扎与挽留……故事人物则从返城知青、进城民工、代驾司机,到大学教授、受挫公务员、落魄记者,再到公司老板、新一代移民……书里的这些人物,其实就是你触手可及的亲人和爱人,以及曾经结缘的朋友们,他们的悲欣交集,相信也一定能唤起你,身处时代变迁中的深深共鸣。
重庆作家贺彬的中篇小说集《乐园》,2023年9月由重庆出版社出版。该书由六个纠结缠绵的爱情故事构建起对一个时代的回眸,书写了重庆这座城市从改革开放初期的迷茫到如火如荼的变革,在情感长河一朵朵浪花的飞溅中,展示出作者内心深处对往日情怀的梳理和瞻望。
尽管诸多话题比较沉闷,但作者在作品延展中无所不在的对人性良善的关注和精神世界的洞悉,依然能够给我们带来许多有益的思考。
我对贺彬的写作,关注时间相对比较长,尤其是对他小说作品里始终平行于百姓烟火气息的描写,也相当感兴趣,所以当我在集群式读到《乐园》六篇故事时,第一感觉便是感同身受;我还发现,他的作品多数在国内核心文学刊物上发表过,而这次的整体展示,对人心的撞击更加立体地浮现在我脑海,让我对《乐园》有了更为理性的考量。
《乐园》里的篇章,与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息息相关。
作者在故事的搭建和情节的游走中,不自觉地将这座城市里很多细碎的过往进行串联,这使得他的小说像这座城市的地貌一样,多了一分山重水复的灵动。
这是一座古老的城市,这里聚集着芸芸众生,当作者将他们的朝朝夕夕与很多重庆人所熟悉的地名、人名、单位名捏合在一起时,我们就能从作品弥漫开来的艺术气场里,找寻到我们所熟知的生活韵致。
这是一种很有代入感的呈现,也能够让人立马生出深入其中的急切。比如日渐消失的工厂、成天吵吵闹闹的居民大院、在时代浪潮中改天换地的场域,这些元素尽管在今天看来是巴渝的破败不堪,曾经不尽人意,但他们见证过城市一天天兴旺,伴随我们这一代人成长。
当我在《乐园》中回味起我当年的生活地,记忆中有石板铺就的街道、高低错落的民居,以及烟火弥漫的日子,就特别能感受到贺彬对艺术追求的难能可贵。从这个维度去解读《乐园》,我觉得其宏大深厚的人文传承的意义便不可小觑。
为了阐明这个观点,我们不妨简单地梳理一下这几部作品。
《口琴》从一把普通的口琴入笔,深沉地描写了贺明丰与童秋萍的悲剧爱恋。
两位主人公青梅竹马,在下乡当知青时恋爱了,但因为两个家庭父辈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们没能够善始善终。童秋萍成为了别人的老婆后,贺明丰将对她的思念演化成了对她衣物的窃据,并因此锒铛入狱。而他无奈之下娶的乡下老婆九妹决绝地带着女儿离去,唯一留给他的只有那把早已锈迹斑斑的口琴。
《啊,朋友再见》则通过描写媒体人胡一飞放浪形骸的人生经历,讲述了重庆人熟知的一段往事。
重庆报业兴旺时期,“办报犹如种白菜”成为口头禅,各地青年兴致勃勃奔赴而来。“报刊皇后”顾小梅受到某老板“煽动”,毅然从妇联旗下刊物辞职投身都市报,意欲打造出独一无二的个性副刊。在合作中,胡顾二人也产生了情愫。
最后,由于老板抽走资金、都市报败落,“皇后”的副刊经历短暂辉煌后灰飞烟灭,胡一飞远走广东,在某次车祸中丧生。
特别意味深长的是,胡一飞的乡下原配成为故事引擎,而胡一飞寄给顾小梅的诗则成为时代绝唱。
《淹没》也算是一曲余音绕梁的红尘恋歌,故事线条和人物设定相对较多,时间跨度也较长,从上个世纪末到本世纪初的城市变迁中,折射出一群人的精神嬗变。作者的讲述钩沉起我们对过往的深情回眸,这篇作品的精神世界非常广阔。
《乐园》描写了理发师小林和中学老师何文秀之间驳杂的情感生活,不同的身世、不同的际遇,使得这对男女在临时组成家庭中的身份截然不同。
何文秀曾有过一段婚姻,可谓一地鸡毛;而貌似平静的小林,内心积压的故事似乎更多。他与哥嫂的微妙关联,包括那个叫灯灯的小男孩的来龙去脉,都在作者的渲染下,让这篇文章成为了一个没有丝毫快乐的悲剧。
《两个兄弟》中的主人公马仲文、江小雨,是两个媒体人。作者对两人与女孩夏玲玲之间的微妙、江与夏与哑巴流浪儿关系的描写,勾连起初尝下海滋味、遭遇恋情错位、弑子案件侦破、纸媒由盛而衰等众多故事背景,其中小灯灯的遭际更是让读者唏嘘感叹。
《请跟我来》勾画了何维和林天星、林皓文与何依依、王明康与林天星之间不同的人物关系,他们的相依相伴、相互砥砺如同划过时代的流星,既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沉重,也代表一种前行的姿态。林皓文执拗地追寻白鲟而遭遇不幸的举动,与其说是他对父母的反叛,毋宁说是他决绝的精神搏击,用悲剧画上了一个人生句号。
在《乐园》里活跃着的主人公,无一例外是普通人中的佼佼者,照常理来说,他们的生活可以过得比较滋润。但作者在打量这些人物的内心世界时,无疑更多是想从他们的精神层面去表达出高蹈的人文追求。
这种在常人眼光中看似虚无缥缈的特质,却构成了作者在人物塑造和事件设置上的强大引擎。因此,读完《乐园》后,你会觉得作者匠心的独特和语境的出新。
作者所身体力行的,是为那个即将远去的时代,留下一点值得记忆的过往。我认为,从这个意义去展开对《乐园》的解读,作者丰沛盎然的深意便尽在其中了。(作者 周其伦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市作家协会会员)